“那柳公子你要失望了,我可要去找我的‘小檀郎’了。”‘小檀郎’是他新换的那坛酒名。
“从前以为你们五姓七望都是清流精白,事事都要头等,没想到这奇技淫巧也不甘人后,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玩法。”
他话里带刺,柳拂兰却一副受用姿态,“那是,你没见过没听过的可多了,沈公子日后可要多学学看看,保管你大开眼界。”
“所以这以酒代人的法子,是柳公子你想出来的?”沈清和横扫来一眼,似尖刀出鞘。
正是太阳将落山之时,天地开始蒙上一层昏黑。
柳拂兰半张脸正好隐在暗处,上挑的双眼露出狐狸般的狡诈精光,向来精虫上脑姿态的柳拂兰回避了他的话题,单手搭在他肩上,“嗯……你且只管享受吧,爷提醒你,知道太多对你可没好处。”
他既不否认,也不回答,只叫人别再打听,只可惜沈清和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。
柳拂兰就是一个字也不说,也已经引他找到了酒肆。或许料想他知道了也不敢轻举妄动,又或许觉得他一个苍州的小郡守,再怎样在徽州都翻不出什么水花。
几吊钱买来,甚至是被信众免费送进观里的人,一包装倒手就是千倍万倍的利润,何况这天下不止一座白莲观,观里也不止一个人,这样暴利的生意,能赚多少钱?钱只会流动,不会消失,只要周转起来,就会留痕,只要留了痕迹,就会被人找到端倪,也不枉他几天两班倒的虚与委蛇。
“我到了。”车旁已经是驿站,沈清和掀帘下车,半途被柳拂兰抓住了手腕。
“清和啊,明者远见于未萌。”
柳拂兰敞着衣领,半躺在车厢内,蝉衫麟带,十足十的纨绔做派。但就这样的人,列于五姓七望中,本地高官都对他敬让三分,当真会如表现的这般游手好闲?
沈清和打了一个问号。
但无论柳拂兰怎样,他都要查。不仅要查,还要查个清楚明白。白莲观背后的腌臜,不只是谋取暴利,只要它们存在一天,就意味着世上还要出现无数的小满,只是她们不一定幸运,能在潮平郡遇上一个正义凛然的孔正卿。
沈清和听到脑中有几声嗡响,然后是系统缓慢开口:“宿主,按照我的综合数据评估,您和他们任何一家正面对上,获胜的可能性都近乎为零……”他也不逼沈清和去交朋友了,“所以我的最优建议还是,暂且放下这件事,等到日后……”
“柳公子说的对。”沈清和轻轻拂开他的手,跳下马车,抚平衣摆上长坐而起的褶皱,“叫清和太亲密。下次见面,还是连名带姓叫我吧。”
一声轻笑,悠悠念起诗来:
“我亦多情病司马,不知何处吊香魂*。”
不知是回给柳拂兰的,还是系统的。
……
回到房间,沈清和将房门紧闭。
亥时一刻,孔正卿踏着夜色匆匆而至。
翌日午时,当夏的暑气蒸得红花绿叶都打蔫儿,无名酒馆门口,聚集着三两光着膀子的大汉,拍桌蹬腿,不知是谁扔了块石头,将门口牌匾都砸得歪倒。
“你们酒馆卖的这是什么东西!”
“这是什么破酒,我牵匹马来撒个马尿都比你这儿的酒正宗!”
店里小二看着几个地痞无赖,在心里骂爹。这是哪里来的奇葩!他们酒馆寻常的一斤酒价比市场价高了三倍不止,正经人谁会在这里买酒啊!
现在摔东西耍横,分明是来闹事!
“你们要是再不走,我可要报官了。”
“你你你,你去报啊你!”
几个大汉分毫不怵他,见他要报官更来劲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