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和懒洋洋问:“下一个谁上啊。”
刘霖的能力他知道,没道理输给一个小童,其中定是有诈。
谭萍稍加思索,叫了才学上佳,又口舌伶俐的学生去。
……
这次出来的时间还要快,看他表情,就知不妙。
怎么可能?!
“要不一起上吧,也节约时间。”沈清和含笑托腮看他。
谭萍已全然认定里头存在猫腻,胸口起伏几下,自己亲身上了亭台。
外头窃窃声不止,百丈书院里未被点到上场的人,也急急问两位师兄弟究竟怎么回事,换来的只是沉默。
沈清和摇摇头,哪有什么为什么,降维打击罢了。
就系统那bug级别的检索库,相当于凡人直面千年圣贤的智慧辉光,他们不过十几二十岁,输都是糊里糊涂地输。
谭萍在纱帐围拢的角亭里坚持得格外久。
就在学生们翘首以盼之际,帐子被掀开,系统探头出来:“额,他好像有点破防了……”
沈清和弹了一下他的脑门。
“下手没轻没重的。”
谭萍失魂落魄的随后出来,他盯着刚刚出口骇人听闻的金发小童,缓缓将目光转移到他曲腿坐着的沈清和头上。
谭萍近乎逼问:“耸人听闻!天方夜谭!……若真有如此思谋,你们怎么还会蛰伏在这小地方!”
黄金白璧买歌笑,一醉累月轻王侯*,这就是当下上至五姓七望,下至野林名士间的主流态度,甘愿浪迹云游,也不愿向朝廷乞怜。
“当然是&ash;&ash;民族谋复兴为人民谋幸福。”
“……”
谭萍:“虚伪。”
“我虚伪?”沈清和眸光一闪,懒懒地伸手,指了指瞪视他的人,“你,才是最虚伪的。”
谭萍被气笑了:“我素爱山水,一年有百日都在山水中行卧,笔下画作无数,千金难求一卷,从未拜官邀宠以利相倾,你说我虚伪?”
还是艺术特长生啊!
怪不得整挺浪漫。
“人在特定社会条件中存在不足,并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所处社会条件束缚。有局限的社会历史条件,也造成了人自身的局限性,而人类活动又反过来影响着社会条件,这叫时代的局限性。”
“&ash;&ash;换言之,你以为你选择的,就是你选择的吗。”
谭萍冷笑,越发觉得此人不可理喻。
“荒谬,不是我选的,难道是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选的吗?”
“对了。”沈清和拍拍手。
谭萍脸上已经写满了‘荒谬’。
“你为什么能在百丈书院念书当先生,因为你家境优渥。你为什么会画画,因为你父母既不狭隘也不是赤农。你为什么选择山水画,因为主流清学崇尚‘越名教任自然’。你为什么能一年百日在山林间,因为你无须发愁生计。你为什么能从千里之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,因为陛下除逆王,止动荡。而你,以名画师自居,或许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画,只因为这是最能够突显自我成就的符号,仅此而已。”
谭萍瞳孔震颤。
“你的每一步都被各种因素裹挟,每个脚印都有迹可循,你无法改变,无法撼动,只能自欺欺人劝说自己&ash;&ash;‘这是我自己的选择’。”
“自以为独立世外,也未必不是站在崖边啊。”
“……”
所有人呼吸都轻了。
系统悄悄问:“万一他是是真喜欢画画呢?”
“不知道啊,我以己度人的。”沈清和羞赧,“反正我考top学校,在实验室拼命搞研究投顶刊是想装逼来着。”
“……”
谭萍面皮迅速涨红,已经彻底没了名书院老师的姿态。
“难道你们书院真有那么高尚?什么子虚乌有的神术,让人打了牌位摆在家中供奉,不还是人人想做官?!”
沈清和叹气:“你说的对,确实谈不到高尚。他们拜神,奉官,到现在信我而已,和你们将荣耀寄托门第之上,也没什么分别?毕竟‘我是谁?我从哪里来?我要到哪里去?’是每个人一生的课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