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衣公子笑容一僵。
“你从前是家里独苗,不知道有个弟弟妹妹的好,就说我们家,可热闹得不行!就是平日我爹对弟弟太好,好得我都要吃醋呢,担心是不是觉得我养废了,要开小号栽培他呢。”
“哪里哪里,定是沈兄你想多了……”
沈清和:“还得是你通透啊!确实是我想多了,功名一抱回家,我爹差点把族谱撕了,要从我这页开写!”
青衣公子的笑容瞬间挂不住。
沈清和转头换了个人审判。
沈清和:“陈兄,你家门风森严,从前不见你出来玩,今天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!”
“前几日还见到你庶弟了,登门拜访我们家,来像我父亲请教科举上的事儿呢。我当时就觉得他风姿比起陈兄你差远了……对了,怎么没见你来啊,是都学会了吗,那一定中举是十拿九稳了吧!”
陈显瞬间面色瞬间沉如锅底。
沈清和笑眯眯看向下一位嘉宾。
“你家这代好没一个人五品上吧?赵兄还是长子,没了荫封看来是不好办啊。”
“我听说平日与你玩的很好那个谁,如今在尚书台当值,忙得昏天黑地,我在职时和他交接过,人都瘦了一大圈!哪有孟兄这等滋润康健模样!”
……
所有人都寒暄了一通,沈清和看所有人面如菜色,顿时神清气爽。
“沈清和,我们平日与你交好,何必夹枪带棒讽刺一通?”有人回过味儿来,大声怒斥。
沈清和叹气:“你看看你们,缺点这么多,说几句还急眼了!说实话,你们考没考上和我有什么关系,编制已经稳稳到手了,俸禄也不会涨,就是为你们感到可惜啊,只有真兄弟才会和你说这些懂不懂。”
众人面露难色:“如今的科举制本来就与往日不同,题目更是难上加难……”
“哪里难了?!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水平好吧,现在陛下也不容易的,难道朝中大臣都要挑选酒囊饭袋?有时候要找找自己的原因,家里书院给上吧,老师给请吧,这么多年成绩涨没涨?回回考不上,有没有好好反思自己?”
“我是上岸了,可是兄弟们没考上,我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啊!”
沈清和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,手中扇柄围栏上敲得啪啪响。
四周堂座雅间中,也早有人关注这里的热闹,科举过去没多久,其中读书人也不少。听到沈清和一番刀子嘴豆腐心的铮劝之言,大为感动,又见他形貌跌宕风流,更是心喜。
“人生得一知已足矣!兄台真义士,在下昌州崔号文,可否结交一番?”
“在下安阳商南,也想与你为友!”
“在下柴桑林双才……”
……
剧情发展到一个完全处于他意料外的境地,沈清和连连打住。
凑什么热闹,他肘子要凉了!
“诸位抬爱,沈某愧不敢当。”他向四周一拱手,对昔日伙伴们道:“良药苦利于病,忠言逆耳利于行,各位望自珍重吧。”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,神伤不能自抑的模样,转身走了。
留下陈显一行人瞠目结舌。
所有人谴责的目光逼视着,还被沈清和那番话戳到肺管子,这些人哪儿还有玩乐的心情,叫上小厮灰溜溜回家了。追求知识的欲望空前迫切,甚至想把压箱底的书掏出来看看。
系统深沉地抽了根电子烟:你说你惹他干嘛。
闹剧彻底落幕,杯里的茶也终于到了能入口的温度。
晋昌也是将楼下的声音听了个十成十,忍不住提醒背身静坐的天子:“是侍郎家的二公子,殿上您见过的。”
萧元政换了便服,深色的宽大袍袖,他穿的极妥帖。天下都说皇家式微,但那尊崇气度在昭桓帝身上不损半分。
“我记得他。”昭桓帝指尖在杯沿抚过。
晋昌:“没想到沈家公子竟也有如此一面。”
他们的距离有些远,萧元政隔着珠帘,看到那边的幔帐放下时,轻纱垂荡间泄露的笑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