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林垂眸思索片刻,将包袱郑重交到杜光宗手里,“你带着这个东西藏好。”转身又要走。
杜光宗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,但也不能见人白白送死不是。
“若还看我们同学一场,就不要拦我。”青年单手将斗笠扣在脑子上,声音夹着今夜阴冷的风雨,“院师传道,王侯将相……就是那京都城的皇帝,都不及他的重要。若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替死,死我一个,乃至成千上万人陪命,也值。”
杜光宗一时间被震慑,竟也没顾及他的大逆不道。他怔怔看着身前人的双眼,终究是没再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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沾了泥点的一双双长靴踩断地上枯枝时,发出‘咯吱’脆响。
兵贵神速,龙骧卫来去如风,即刻便能拔营出走。
此番沈清和赫然在列,也决定与萧元政一起返回京都。解决一桩大事,他心中轻松不少,从前若只是小试牛刀,那这次干戈绝对够敲山震虎,天下世家垂眸静待徽州一役的归结,这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,不知现在的结果满意否?
都好说,就一个越家。
沈清和脑中掠过一个身影,心又缓缓沉下。其他人不知道,但这家伙,怕是没那么容易偃旗息鼓。没解决这个盘踞百年的第一门阀,就算不上到事了拂衣的时候。
萧元政覆住他手背,沈清和眼中神光一凝,就见一只形制简单的香缨进了手心。
沈清和单指挑着荷包,翻来覆去看看。
“宫中御医配好的,倍日并行,可以缓解乏累。”
沈清和将这小东西凑到鼻尖嗅了嗅,药香清宜,确实心旷神怡。
“好贴心,那我谢谢陛下了。”
萧元政看他手腕一翻,别在了腰间,视线不动声色在那处转过一圈。
沈清和:“怎么?”
男人伸出手,探向他腰间,沈清和那处禁不得痒,条件反射向后躲。萧元政落了空,眼珠也没向上抬一下,“歪了。”两指拨弄,三两下将囫囵作一团的挂绳拆开,沈清和没怎么看清,那香包就在他腰上端正了。
沈清和这时才想起他们二人间已然揭开最后一层纱,生出些后知后觉的感觉,不算羞赧,但的确抹不太开。
萧元政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,没说什么。
才二十的年纪。
太轻了。
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,这段脉脉水下的情感,能否或者说该不该存续。但一见沈清和,他自己也知道答案了。一切阻隔,一切顾虑,不待他好好自矜自持,思量君臣人伦,都只作飞灰散去。
“沈清和!”
沈清和回过头,平云郡主衣袂翩飞跑来,高容与她同来,脸色不好看。二人看他与谁站在一起时陡然顿住脚步,行了个礼数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有点事……”
萧玉姬吞吞吐吐,见她看着皇帝的目光闪动,沈清和抱臂往萧元政的方向倚了倚,“自己人,你说吧。”
“你的学生……书院一些尚且在外的学生,可能有不测。”
“什么?”
沈清和姿态一下不再闲散,他声音迅速沉下。平日时时带笑的人,一下脸色变得这么难看,也是心下有虚,一向无法无天惯了的萧玉姬也收敛起来。
已经准备好动身的沈清和瞬间消了念头,“我不是早一月就说过,书院该关的关,学生该藏的藏,这段时间都要低调行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