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一心向上,那萧元政呢……?
但身处至高之位,前朝后宫都在逼迫,孤家寡人孑然一身,难道不会变却故人心?
就是萧元政始终如一……那昭桓帝呢,他手握的东西能叫整个王朝巅峰,昭桓帝一清二楚,对于人主来说,难道不会视作是悬顶之剑?
珑璋台前引退,安宁殿上漠视,沈清和苦笑一声,难道真是将自己视作威胁了?
轰然巨响,沈清和猝然回神,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是天上雷动。
长街上的人马匆匆赶回家避雨,沈清和在府邸前的石阶下,感受到雨水里似乎还杂着碎雪,冷冰冰地砸在身上。
届时什么故人,什么知己,都通通翻了脸,沈清和啊沈清和,历史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,下场可都难看得很啊。
门房见大人直直站在门口,忙不迭撑了把伞迎上:“大人?”见大人脸色不好,小心翼翼问:“是还要去什么地方吗?要不要叫人备车?”
沈清和沉默了一会儿,看着门房,神思仍飘在空中。
他敢赌吗?
他敢赌的。
自己从不惧怕风险,甚至还很乐意将风险推得更高,来换取想要的东西。
这是自己一人的选择,生死不论。
可要叫书院百来号人,将身家性命押上,也陪着下注吗……?
沈清和心中已乱成一团乱麻,连系统都感受到宿主紊乱地心绪,疑惑问:“宿主?你你,你别激动啊!”
黑发青年深吸口气,大步迈入府中,叫来了长吏。
“你现在就递消息给内宫,说我沈清和请见陛下。”
今日小沈大人不开心,厨房特意添了好多菜式,沈清和神思不属,也食不知味,但总算得到宫里传回的消息,长吏嗫嚅着嘴唇犹犹豫豫回来禀报。
话是晋昌回的,倒是说了很多,左右就是陛下事务繁忙,抽不开身,总之两个字&ash;&ash;“不见”。
外面下起瓢泼大雨,偏偏长吏在内室也感受到风雨欲来的架势,正眼观鼻鼻观心等着贵人发作,没想到贵人只是放下筷子,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。
没生气那便是好的,长吏擦擦额角惊出的汗,忙不迭又报上个好消息:“方才在街上听说有人打听大人住所,下面人一问才知道是您的学生,几位淋了雨,我便擅作主张先将人安置在府中了。”
沈清和闻言一愣,“谁?哪个学生?”
长吏使了个眼色,支使仆役快去将人请来,沈清和看到朗新月时,脸上只剩下惊讶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朗新月身上湿漉,可见是没避雨,着急从堂中一路跑来的。他剜了眼一直不许他即刻来找老师的长吏,抿着嘴没说话。
沈清和见此,叫屋子里其他人都先下去,才听他急急道:“老师,那些狗世家……”
沈清和面色一凝,为他倒了杯茶,“你别着急,慢慢说。”
朗新月镇定些许,单学长担心会流失泄露,叫他连夜赶往京都传消息。他将被交待的情况一五一十复述,沈清和听了面色逐渐沉下。
书院学生也毕业了两三波,有的建设家乡,有的留校返聘,当然也有一部分受小世家延揽,成为门客之一。人各有志,沈清和对他们日后去留并未多做干预,能谋条生路就好。
结果今日就收到朗新月的口信,这群学生还没站稳脚跟就摩拳擦掌着整顿职场,总归是说的话做的事过于迥异,被主家发觉,不仅‘清理门户’,还着手要顺藤摸瓜往下查。这不查不知道,合计起来一查,才发觉满口异端邪说的人都来自一处。
“平云郡主将几个被关押的学生要了回来,还说尚且顶得住,叫你在京都不用担心,但清北郡那边就不好说了,单师兄已经亲自启程过去,叫老生新生都低调一些。”
门客有性情也是有的,多少能人异士秉性古怪,仍被世家奉作上宾,何至于到要将人监禁的程度……沈清和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原委。西北军加上龙骧卫,借着忤逆的书信,一连拔除了几个氏族,正是他们担心受恐,人人自危之时,自然要内窥一番,倒腾清楚家族里到底是不是藏有祸患,这几个学生初出茅庐,正好装上枪口了。
但既然已在世家耳畔敲过警钟,就不能再和从前一般横行无忌。朝里的暗流都开始冒泡,涟漪推到大雍的末梢,又将会掀起怎样的狂澜,几乎可以预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