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么想想,只是和旁人住在一个屋,又不是睡一张床,似乎也没那么不可忍受了。
他们拿定主意,就招呼手下人收拾包袱,挑挑拣拣只带了一个随从,还在不忿金衣公子见有人背叛了组织,指着那个进门的鼻子就骂:“这是谁家的,报上名来,怎么这么没骨气!”
在书院外,他就是骂街游洛也管不着,很有骨气的金衣公子盯着一个又一个人迈进了门槛,从怒火冲天到恼羞成怒,到最后梗着脖子,眼见进去的人越来越多,自己倒真成了那出头鸟了,他急得一跺脚,也跳了马车,抄手接过小厮递来的包裹,紧赶慢赶往门里走。
游洛对着朗新月私语:“诶,怎么这就进去了,我们的托还没上场呢,真是白安排了。”
朗新月直皱眉头,他记仇的很,这些家伙虽与自己的并不相熟,但他就是要连坐着一起记恨上。
游洛拍了拍肩膀,意味深长地看着这群锦衣公子,“你别担心,可别忘了老师是什么人物,就是十辈子加起来,也不如老师短短几年的惊心动魄。这些家伙再混蛋,还能掀了老师的天?”
朗新月压下了那股厌烦,但仍旧近乎盲目的相信老师的决定,既然老师这么安排,那一定是有他的用意。
“况且老师说了,我们在学校里是学长,是前辈,后辈要尊敬前辈,这些人在外头再怎么耍横,在书院里,哼哼……”
二人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险恶。
杜光宗跨进了门槛,这里的围墙修得异常高,不知道搞什么,和要关犯人似的,进了里头才能看出别有洞天。
他总算知道这里的院长拿他们的钱去做什么了,迥异于外头的平屋,这里的房屋各个高耸,建的像座粗壮的塔楼&ash;&ash;有的像客栈,大块大块地矗立&ash;&ash;总之不像正经念书的地方。
又想到有小道消息说,这里曾是白莲观所在,后来经朝廷查封,才改做书院。杜光宗心里一咯噔,他爹不会遭人骗了吧!
他正在愣神,一个身穿白底藏蓝色衣袍,领口奇怪外翻着的青年挥挥手,叫他来签字登记,随后向远处一指,“以后那就是你的学父学母了。”
杜光宗惊声叫了起来,“父、母?!”他掐准了这两个字眼,上上下下打量被指着的那两人,一男一女,肤色都算不上白,笑起来就只能见到那一口白牙,打扮得倒是齐整,但就是难掩那身从上至下的土气。
张口就要咧咧,“你们书院真是好大的胆子!知不知道我爹是谁,杜显宗,整个江南最有头脸的布商!你们是什么东西,两个土包子,还想要当老子的父母!”
穿蓝白的学生瞥他一眼,前面进来的新生听说要认学父学母时也面有异样,但没谁和这位似的,点着了的炮仗般噼里啪啦炸。
被叫做土包子的一对男女没有因为那冒犯的称呼恼怒或忸怩,仍旧笑眯眯的,只见他们从袖里拿出张纸,埋头嘀嘀咕咕记了点什么。
正好下一位登记的学生来了,一旁看戏的蓝白衣青年双手一合,“好了,两位儿子都来了。”他这才朗声介绍起来:“我们书院实行‘学长指导制’,一日为师都尚且终生为父,每年的老生都会领养一对新生,他们除了像父母一样指点你们过渡书院的前期生活,还会对你们的,嗯…综合状况进行评定,里面同样包括道德哦,毕竟我们是追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书院。”青年转了一下手里的笔,善意地提醒,“要是一个学期都不合格,将会面临这门课程的重修哦。”
至于怎么重修,那就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,总之不会太美妙的。
彼时的杜光宗并不知道重修是一种怎样的惩罚,但从几人微妙的表情里品出不是件好事。他瞪大了眼,一时心里憋了一万句脏话,在他们期待的目光里还是生生咽了回去。
从没听说谁家书院有这么荒谬的章程!
青年微笑地冲他摊手,大概意思就是‘没办法,咱们书院就是有’,摆摆手打发了两人去,又转头去为下一对新生安排‘父母’。
两位被叫‘土包子’的学生,他们是从丘泉调过来的老学生,他们早先收到知道任务时是有一段时间的忐忑,丘泉郡是小地方,他们几乎一辈子都没踏出去过,更别说养这么大的孩子!有的连异性的手都没拉过呢!
来丹阳郡的路上,他们尚且惶然,不过等到落了地,在这里生活了几日,所有惶恐就都烟消云散了。这里是比他们从前土生土长的那个丘泉郡好不少,但和现在的丘泉郡相比,嗯,也就一般吧!
没有轰隆作响的矿山,没有喷吐黑云的铸钢筒,更没有成排绞丝的纺机,街边有褴褛乞食的叫花子,暗巷里有饿死的人骨,郡守说了整顿郡容郡貌,鳏寡孤独皆小有所养,老有所依,反倒比这里还好上不少哩!或许就是丘泉郡的面貌变得太快,他们才发现外面的世界也没有想的那般遥不可及,这都是小沈大人的功劳。
再打量着通身贵气的新生,从前只能看出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,若在路上遇见,他们要低着头,看着自己的鞋尖饵走路。但今时不同往日,他们已经能剥开外表看内在&ash;&ash;嘴巴不干净,缺乏素质教育,步伐虚浮,缺少精气神,眼中没有斗志,缺少学习热情……总之哪哪都是问题。他心里缺少一种伟大的东西,缺少的知识灌溉,那么一生就是不完整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