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上去是将旧日所受的苦楚全忘了干净,见了火星子就能迅速燎成一片火海。
萧元政又将他耸起的肩背压下。
“御医说你至少还要休息三日,三日后我陪你同去。
……
养病这段是沈清和最清闲的时日,除了那汤药难喝了点,饭菜寡淡了点,其余事肩不让扛手不让提,躺得筋酥骨软了,院子随便散散步都一堆学生前呼后拥,沈清和戏说自己真是免费体验了把‘儿孙满堂’的乐趣。
而昭桓帝来徽州,对外是以微服的名义,但那日黑骑铁蹄险些将魏家的门槛踏破,圣驾来徽州已是人尽皆知的事。但本地官员知道了也要当不知道,私下已经将彰显政绩的汇报准备得干净漂亮,还派出手下,不近不远地候着这处天家落脚的别院,以便第一时间能得到些隐秘的指示。
萧元政当然不会抽调那些早早准备好的东西看,耳目收到消息,早将搜集好的东西一应呈上案头,条目稀碎庞杂,但都确保真实。
不出现在人前的时,帝王都独自在书房翻看着这些东西,也将徽州近来的局势了解了个大概。
高容端着药碗,在房门口时正好碰上了也来此的昭桓帝。萧元政微微颔首,轻敲两下房门,二人一同进了去。
沈清和刚午休起来,往日那样着装已经不行了&ash;&ash;有股子冷意从骨头缝里漫上来,如今他在外又加了件鼠皮袄,领口堆着灰色的绒毛,时不时刺挠得他发痒,但就是勤添衣也治标不治本。
烈阳从麻纸糊的窗外透进来,只余些许熹微光亮。窗下是一张小案,进门的二人看到他背身做在桌前,举着一柄花鸟镜,盯着自己苍白瘦削的面容愣神。沈清和闻到药味才反应过来,他将镜子覆在桌上,回身笑说:“怎么悄没声地来了。”
两人谁都没解释,高容将药碗放到案上,沈清和闻到那味道就直皱眉,但被盯着,他也只能皱着眉头一口闷,还意外这回怎么比以往都顺畅。
高容垂头整理托盘,“煎药时加了甘草。”
沈清和笑骂,“怎么不早点加,硬要我多吃些苦是不是?”
高容唇紧紧抿着,没说话。
怎么变成小锯嘴葫芦了。
他突然想到曾瞧上高容的太医院判此行也在列,他们在灾民营时就很合得来,见到看上的好苗子也在此处,忍不住与他传授研讨,听说日日秉烛到深夜。这几日高容不仅亲自过手煎制自己的药品,还天天熬夜学习,也是忙碌。沈清和思及此,也没再多逗他,放人回去休息。
高容甫一推门出去,他便看向昭桓帝。
“三日已到,今日是不是该去见郡主了?”
“嗯。”
“您看我这副样子……实在没什么谈判的架势,可否劳动陛下为我买一点胭脂来,我也好提提气色。”
无伤大雅的小事,萧元政吩咐了手下人去办。男子买胭脂,送的要么是自家娘子,若是送给闺阁女儿,必得是已经许了婚的,若是外人,那就是十成十的轻浮放浪。
&ash;&ash;不过这是在大雍,男人敷脂抹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,又是天子送礼,谁也不会将之与遗俗扯上联系就是了。
胭脂很快送到,小小的一钵,是鲜艳的粉红色膏状体。
沈清和沉默了一会儿。
“买胭脂的,是不是个男人。”
“嗯,你如何知道。”
“直男果然是不分时代的。”
萧元政:……?
“不合你心意吗。”
“那倒也没有。”
沈粲然清和一笑,用指腹蘸上一点,一手举镜,一边往自己略显病态的脸上涂抹。
质地粗糙,颜色也一般,和他印象里的可差多了。化妆品行业,这可是暴利啊,日化专业得提上日程,开辟一条生产线刻不容缓。
他缓缓勾出一个笑。
“也就是配我了,臣天生丽质,什么颜色都好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