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和一愣。
“你好宿主,祝你任务愉快。”
沈清和沉默了一会儿。也好,免得他后面还得头疼了。
他被带着一路走,每过一个关卡就多一对狱卒把守,他从亮走到暗,深入到甬道内都需要点上盏盏壁上火照明。
沈清和一路看着自己的鞋面,前面黑衣车夫停下,他才刹住脚步,抬头望去&ash;&ash;
那是与黑牢格格不入的红色锦帛,在火光映照下隐约能见纹路流转,在幽邃的牢狱里铺陈了块十尺见方的地面,上面立着把雕饰繁复的文椅,当中坐着个独穿华服的男人,数个黑衣人伴他身侧,他侧头看来,眸底冷清,没什么情绪。
“你来了。”
沈清和没想到他早已坐在这里,像已等候多时的样子。他不免自嘲,都没想到自己竟如此重要。
“薛不凡呢?”沈清和冷声问。
“都这时候了,多想想你自己吧。”越霁见他不肯罢休,无奈说,“我一向言而有信,那人对我没什么价值,既然你来了,我不会再费力动他。”
沈清和沉默,似乎在判断越霁的信誉在他这里究竟价值几何。
越霁见他不说话,也不在意,“麓山的时候,你曾说要叫我付出代价。”
他上下扫一眼沈清和,看他一身单衣,不合时宜的打扮,连得体的衣服也没有,笑了一声,他那张清俊的面孔,在跃动烛火下像地狱爬上的厉鬼。
“束手就擒,这就是你要我付出的代价?”
“是我技不如人,越公子的阴谋算计无人能比。”沈清和不欲再听他口舌奚落,眉间只有厌倦,“要杀要剐,随你的便。”
越霁挥了一下掌根,立刻有狱卒上前,手拿碗口粗的铁链,一左一右将黑发青年的两只手缚住,被吊在木架子上。
沈清和抬了下手,这铁链十足十的分量,想动动手腕都困难。用这种东西捆他,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
“我不杀你,也不剐你。”越霁微微颔首,“当初在京都时你拒绝了我,于是只能退去苍州。如今又因为你的妇人之仁,沦落至此。”
“现在我再给你次机会,要是再抓不住,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。”
“我真是有天大的魅力,惹得越大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延请。”沈清和稍稍偏头,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这种喜欢用恶趣味恶心人的家伙他最明白,顺风顺水惯了,就是喜欢亲手调教桀骜不驯的,但凡他显露出些微驯从,他绝对会立即觉得没意思,当下就要了自己性命。
“你确实是厉害。”越霁今日第一次勾起微笑,“你能说动越芥合作,我没想到。”他打量沈清和,似乎想找出他身上有哪些值得令人犯险的长处,可惜上上下下俱是令他不喜的散漫难驯,最终无果地收回视线。
“公羊慈想要在魏家话事,于是将你交给了我。你想将功折罪,成为我的门人,要做点什么呢。”越霁皱起眉头,似在思索,“那就丘泉郡刁民生了反心,意图犯上作乱,我要你亲手写信呈上去,请州府,请朝廷派兵剿灭吧。”
牢底人数众多,但是却是一片寂静,只有他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回响。
沈清和瞳孔一缩,“你说什么?!”
越霁确信他听清了,便不再发一言,等着他权衡之后的决定。
沈清和看他神情,完全不是开玩笑,从喉咙里滚出两声呵笑。
谋逆之罪,历朝历代都是最顶格的罪名。公羊慈只踩他一人上去,越霁却要他踩着整个丘泉郡的郡民上去!
捏造这样大的谎言,罗织这样大的罪名,风雨飘摇下,越霁不赌他的忠心,只是要捏住他的把柄,让他和昭桓帝彻底割席,从此不论如何,只能栖在越氏这一根枝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