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要吃瓜吗?”
他将稍大的半边捧到昭桓帝眼前。
昭桓帝垂眸看那嫩黄的香瓜没动,下一刻伸手,将两边的瓜都接到自己手中。他掌心宽大,一手能掌住整只,空出的另一只手将装满瓜果的水斗提了起来。
“天气冷,贪凉不好。你喜欢吃甜,让晋昌拿到膳房切了小块裹白糖,更好入口些。”
皇帝亲自提的果子,沈清和又受宠若惊,便听昭桓帝垂首问他:“你吃过煮梅吗?加了冰糖,再做成梅子露,我在西北时,小孩都爱吃这个。”
被清浅的眼瞳看着,沈清和诡异有种被宠爱的错觉。他谨慎地摇摇头:“没吃过,听起来很好吃。”
昭桓帝温和笑了:“膳房里有跟我从西北来的老庖,叫他给你做一盏,尝个鲜。”
两人间气氛像回到了昨日之前。
沈清和最后吃到了白糖果切,元宝公公似乎吓坏了,不知道躲哪里去,直到散值了也没见着人影。
青袍少年在宫道上走着,迎面被一个内监撞了一下,撞得很刻意。抬头时是一张能淹没在人群里的脸,这小内监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怀里,头深深低下,匆匆便走。
给他的?
沈清和茫然地往怀里一摸,摸出段洁白的绢纸,扫了一眼,参照从前的电视剧,拿了这样密函的人,下面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。
自从被黑车拉走过一次,沈清和就谨慎多了,上下值只上自家车马。
他在车里将那截薄纸展开,上头隽秀的小字写道:
“已有朝臣弹劾你在赈济灾民时擅权、怪力乱神、坏法乱纪之类,门下省已尽数压下驳回。”
“与祁氏之龃龉,不必忧心。”
“另盐税一案,或为昭桓帝所忧,涉案渎职大员如下,可借机行事。”
……
沈清和将绢纸细细折好,收进袖里。
是谁送的,他读完最后一句时,心中已经有了数。
他暗自咋舌,第一望族,真是不虚此名!即便不在朝中,也有这样搅弄风云,掌控全局的本事!他在给事房做事,能看到百官上奏,这些奏疏都是已被中书省给筛过的,殊不知谁的话能上达天听,谁的话被死死捂住,早就有了定数。
说是手握日升月降都毫不夸张。
随随便便就能送出这样的大礼,这笼络人心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,把答案喂到他嘴边,泼天的资源和供给倾注于他,躺着就能飞升,一天要让他受宠若惊多少回。
当了双面间谍,一边走钢丝,一手抱一条金大腿,这滋味还真是……爽死谁了。
他思索之际已经到了侍郎府,发现大门前是熙熙攘攘的人,正门此刻大开,有家中小厮欢欢喜喜地放了一长串的鞭炮,抛出的赏钱荷包落进人群里,顷刻间哄抢一空。
沈清和只能将车马停到西侧门,家中小厮正好从门内出来,手中抱着只大红色灯笼,金边‘囍’字热热腾腾。
“家里什么喜事,这么热闹。”开大门挂灯笼,他科考提了探花都没这光景。
“二公子,是喜事,大喜事。”小厮喜气洋洋,“四小姐刚定了亲,家中大摆三日流水宴,夫人也高兴极了,连我们的月钱都翻了番!”
四小姐?那就是沈鸢儿。
她好像才十五岁,自己都是个小孩脾气,就有婚事了?
“定亲也这么热闹?”沈清和指了指小厮手中的红灯笼,那真正成婚那日,得是什么样的排场。
“当然不是一般的亲,是和祁家公子定的婚,四小姐是去大家族里当主母的!”
祁家……?
沈清和一把将人拽住,小厮惊愕地看他。
“哪个祁?”
小厮挠了挠脑袋,“二公子您在说笑吧,五姓世家中,只有一个祁啊?”
沈清和神思不属地回到院子里,绿松南红见他面色有异,叫人把院子大门给关牢了,将锣鼓喧天都挡在外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