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衣公子但笑不语。
沈清和觉得这人在点他,现在心情不好,便偏不如他意,“不就是让白棋赢,很简单啊。”
白衣公子挑眉:“愿闻其详。”
只见沈清和走上前,抄手便劈向那黑白交错的棋盘,霎时间那满布的黑子白子噼里啪啦落了满地,那棋子似乎是玉石质地,落地后便接二连三崩解开,碎成了残缺不全的样子。
白衣青年后退半步,目露惊愕。
沈清和没管他,另从棋篓里捡出了一枚珠圆玉润的白子,在指尖转了转,啪嗒一声放在了棋盘正中央。
“你看,这不就赢了。”
“只此一枚,怎么数子数目断胜负?”
“只此一枚,还需要断胜负吗?”
“有趣有趣,真是太有趣了。”他轻笑,“在下燕临越霁,久闻阁下大名,今日才知百闻不如一见。”
燕临越氏。
沈清和心中一凛。
大雍最大的门阀,真真正正拥有传世家学,门生故吏遍天下的百年世家,也是他清北书院的头号竞争对手。
想到此,他心中哂笑,估计人家压根没听说过他们这野鸡书院,知道了八成觉得他在登月碰瓷呢。
说来也怪,常祁二家相争架势沸反盈天,身为五姓七望之首的越氏,在朝中却几乎隐形,只听说内阁有几位来自越氏的阁老,也已摆出了颐养天年的架势,不见越氏推出个明面上的话事人。或者用汹汹的传言解释,便是像越氏这样的门第,只依靠经学便能被捧到寻常世家难以企及的高度,早不屑于下场参政,于此道倒真像清学中所说的‘万物贵无’。
至于越霁之名,他如雷贯耳,清谈集盛行人物品评,越霁便是品评中人人赞颂的好风评,用沈清和的话来说,便是不在江湖,江湖却处处有他的传说。远在燕临,美名便流水般传到京都,褒其为‘言为士则,行为世范’,骄傲的士族也公认的标榜人物。
不论是何种传言,都能看出这大雍第一望族是何等庞然巨物。人总是爱跟风,何况面对这样的门第,膝盖总是软些,他对这些近乎夸张的流言持保留态度。
沈清和抱臂站着:“想来越公子早知道我是谁,那我也不必介绍了。只是竟不知我还有这等能耐,劳驾您不声不响将我掳来这里,有何见教。”
“我知沈公子才华出众,与我表弟同日中了一甲,又近君王侧,如今还将赈灾一事疏理得漂亮,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英才。”
沈清和等他下文,想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。
越霁浅浅叹了口气。
“只是陛下不懂赏识人才,只道是盲者得镜,铅刀作铦,我为公子感到惋惜。”
图穷匕见。
旨意前脚刚出含章殿,他后脚便能知道。
沈清和讽刺地想,这哪里是什么孤云野鹤,分明是手眼通天!
第20章
昭桓帝召见御史中丞,在含章殿内议了小半个时辰的赈灾后续诸事。
孔正卿走后,昭桓帝静默片刻,还是遣晋昌将昔日未完的画卷从匣中拿了出来。
是那未完的游春酒醉图,红衣少年依靠斜倚苍竹,持盏高举,五官依旧空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