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和看出他心中九九,说道:“你瞧我也不过一介青衣,就指望着这次在陛下前出头露脸,若是差事都办好了,定在陛下面前保举你。”
师爷眼珠转了转,“在下定当尽心办事。”
“兵马司差事是好,就是平日奔波些,师爷若有大才,在市井间巡捕盗贼,疏理街道实在屈才,家父和太保大人交情甚笃,直调进督察院那也是可行的。”
沈清和再画一张大饼,师爷终于笑得皮都绽开,“给事大人不必说,小的定然尽心竭力。”
沈清和一天都紧着根弦,手下第一次管理成千上万的民众,难度是成几何倍数增长。幸而一天都安然无事,喝了粥的灾民面色有所好转,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死气沉沉。
天色擦黑,神经一松懈,困倦便涌了上来,沈清和的官服皱成一团,官帽早就不知被丢到了哪里,躺在马车上昏昏欲睡。
眼皮打着架迈入府门,便被几个小厮拉扯着到了正堂。
沈兆面色黑如锅底。
“儿子都要困死了,爹有什么要说的不能明日再聊吗。”
“你还叫我爹?你是要把我活活气死过去才罢休!”沈兆吹胡子瞪眼,“你当了几日值,我还以为你消停了,清谈集你丢人现眼,也就罚你跪了两晚祠堂,你那小厮日日给你送烧鸡烧鹅,吃的祠堂像个厨房,我也轻放了你。”
“今日你在做些什么!本就不是你该管的事,你横插一脚,那叫僭越!你以为朝中无人,只有你沈清和聪明得不得了?还身先士卒,死而后已,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啊!”
“父亲你胆子也太小了……”
“我胆小?”沈兆差点被气笑了,他拍桌而起,揪住沈清和的衣领,“常祁两望神仙打架,哪有你掺和的地方?你背后还有整个沈家,你要沈家的门楣,你父亲母亲,兄弟姊妹的性命都为你的轻狂而断送吗!”
“父亲,你难道一点也不着急吗?”
沈清和被抓着,不急反笑。
沈兆:“……什么?”
“若我出身高门,自然不必贪功冒进,便是一步一趋,也不怕这天下没我的位置。”
“但我不是。我不过是逐流的浮萍,今日跟着父亲向东,明日跟着父亲向西,那天一个浪头打来,便消失得一点声息都没有。”沈清和懒懒散散地被圈在太师椅里。
“我不喜欢当一株浮萍。”
“你狼子野心!”沈兆瞳仁震动,不敢置信。
沈清和逼问:“什么叫狼子野心?我又不图谋篡位,哪里算野心?”
沈清和丝毫不知收敛的话令沈兆心惊肉跳,连连压低声音,“你是吃了哪里的熊心豹子胆,敢说这样的荤话!”
他冷静下来,向这个不知什么时候,已长成全然不认识模样的儿子妥协。
“你究竟要干什么。”
“我要一人下,万人上。”
沈清和看着沈兆心神巨震的样子,歪头笑出尖尖的犬齿。
“不可以吗?”
第16章
清北书院的一天从鸡鸣时开始,学生若家中无事,便被特许住在东西厢房内,好免了上下学来回路途的奔波。
“单公子,你弄错了,农学的书籍是放在丁列书架。”朗新月将单伯文错放的书拿下来,在隔壁的木架上放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