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泥泞的工地,一屋子躲雨的工人,游叙抹了把脸,终于在这个铁皮屋子爆发,电话拨过去,几乎要把房顶掀了:“谈梦西&ash;&ash;你他妈要逼疯我吗?”
游叙培训回来,直杀医院大门。
谈梦西没下班,临时跑出来的,穿一件不合体的白大褂。
看一眼崭新雪白的大褂,还有藏在衣服里消瘦的身体,游叙生怕风大,把谈梦西吹跑了。
当着谈梦西的面,他吼不出来,站在风口,挂了点儿得意的笑:“这不是没换医院么。”
谈梦西低着头,眼下乌青,一副心力交瘁相。
游叙同样心力交瘁,随地找了个脏兮兮的花坛坐下,“昨天没睡好?”
谈梦西说:“去酒吧了。”
“有人跟你搭讪吗?”
“有,排着队。”
“今天做什么了?”
“跟师哥跑了一天,没干什么。”
“吃什么了?”
“食堂吃的。”
“包饭?”
谈梦西点头。
“住在哪里?”
“跟师哥住一起。”谈梦西实话实说,还没找到落脚地。
游叙已经蹭蹭冒火,忍着不发,“你之前不是说了,实习不包吃住。”
门口人来人往,谈梦西抬头看看四周,回过脸来瞪住他,眼神恶狠狠的,声音特别轻:“你……到底想干什么?”
“骗子。”游叙骂完,拉他的手,“来,陪我坐五分钟。”
“别坐这里,去我休息室。”谈梦西不给他牵,扭头往医院里面走,不自觉地跟他聊,“没人,眼科挺清闲的。”
老医院陈设旧,光线差,病患少。
谈梦西引游叙上了三楼,走廊消毒水气味冲鼻,空得脚步有回声。
休息室四张高低铁床,只有一张有使用痕迹,床头堆了厚厚两叠书,一看就是谈梦西的。
谈梦西把门一关,转个身工夫,游叙凶狠地搂住他。
他跌进去,被结结实实摁进怀里。他知道会这样,一见到游叙,那些谎话和推开坚持不了几分钟,纷纷塌陷,所以把门关好了。
游叙没有下一步动作,右手托住他的后脑勺,左手搂紧他的腰。
两人一动不动,静静地站了两分钟。
谈梦西叹了口气,做梦似的,美梦又是噩梦,说话也是梦话:“这些天,我总能隐隐约约闻到你枕头上的味道,不是香味,更不是臭味,很好闻,形容不出来。”
游叙僵住。
谈梦西吸着鼻子,贪婪地嗅,要把游叙的气味全部保存,“明明换了张床,还总以为自己躺在短租房那张床上,这正常吗?”
游叙的嘴唇在谈梦西的耳朵上蹭,肉眼可见地红了,烫了,哑着嗓子问:“你在勾引我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谈梦西摇头,抓在游叙衣角的手指紧缩,几乎往死里攥。
游叙的嗓音和提问,像某种特定情况下的指令。
他不由自主做出该有的反应,浑身的骨头和肌肉在松弛,连着发丝和声带,脑袋晕乎乎的,飘到短租房的床上。他放松,柔软,敞开,明晃晃地告诉游叙,可以把他摆成任何想要的姿势,对他做任何想做的事。
他恨自己沸腾的血肉之躯,也恨自己有个倔强的灵魂。
游叙掀他的后领,好玩似的,“你白大褂里穿了什么?”
穿了正常的短袖长裤,谈梦西倒希望什么也没穿,退后两步,不让他掀,“你先回答我的问题,正常吗?”
“再正常不过。”游叙说,“因为我也一样。”
爱人的气味,说不清道不明,跟见缝插针又疯狂的思念一个德行,乘人不备溜出来,不知道从哪儿溜出来的,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,反复提醒:
记得这个味道吗?当时你们躺在一起,说不完的废话,好甜蜜。
谈梦西又叹气,叹不完,“你跟我在一起,你家会一直反对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