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雪狼部落爆发了激烈的争吵。
本来他们的迁徙决定，就做得异常仓促，很多前期准备根本没有完成。
也就是因为冬天，大家本来都聚集在一起，没有分散开，不然连逃跑这件事情，都是痴心妄想。
但就算是这样，糟心事儿也不少。
依照狼耳少女的意见，那肯定是丢掉所有能丢掉的东西，轻装上阵，越快越好。
那样，才能远离恐怖的唐军。
但底下的部落民可不这么想。
就算迁入冰原，狼耳少女依旧是雪狼部落的大汗。
再加上她自身又是强大的勇士，啥坏事都轮不到她头上。
饿了，有鲜嫩可口的羔羊。
渴了，有热气腾腾的茶水。
冷了，有温暖如春的大帐。
偶尔不舒服，也有萨满给她治病。
就算是在号称生命禁区的冰原上过冬，她也最多掉几斤肉，受点苦。
但普通的部落民，财产就那么几个帐篷里的锅碗盆瓢、外加一群牲口。
这些东西没了，就很可能沦为冰原上一具冻僵的尸首。
所以雪狼部落走得很慢。
今天不是这家牲口走丢了，就是那家的草料被人偷了，一路上各种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一大顿——
一点点鸡皮蒜毛的小事儿，就能引发几十个人的一场互殴。
然后伤员更多，走得更慢。
再加上路上不时碰到点幽灵、或者是其他部落的追击。
沿途都在不停地损失人和牲畜。
终于，狼耳少女忍不住了。
东西都给我丢了！
此刻她的眼神，仿佛一匹恶狼。
不把这些东西丢掉，你们迟早会被唐军赶上，然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！
可惜，即使是在她弯刀的逼迫下，也有大量的游牧民，死活不肯丢掉自己仅有的一点破烂玩意儿。
哪怕是被鞭子抽得鲜血淋漓，也不愿松手。
最后，狼耳少女不得不大开杀戒。
在狠狠地镇压了一番后，雪狼部落的游牧民们，才不得不含泪丢掉自己的大量财产——
这才让雪狼部落的速度快了起来。
但是很快，在临近冰原的时候，新的矛盾又产生了。
往哪个方向跑？
怎么跑？
各个部族首领意见都不一样。
有说往东北方向跑，那里有雪熊和大鱼，可以抓它们补充食物。
有说往西北方向跑，越过两个大湖就能到一片大草原上。
那里的部落弱得很，可以打一打，补充一下损失。
还有的主张把雪狼部落拆分成几个部分，分别逃跑，以免被唐军追上一锅端。
你说你有理，我说我有理。
就是达不成一个统一的意见。
吵了一天也没吵出个结果来，只能暂时休会，大家第二天继续吵。
真是奇怪。不知为何，吵了一天的狼耳少女虽然身心俱疲，但是今天晚上却毫无睡意。
只是心里头一阵阵地打突突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！
狼耳少女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，于是她立刻叫来亲信盘问，今天有没有反常的地方。
反常的地方？亲信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。
马上就要到冰原了，还能有什么反常？
各个部落回去之后，有没有继续胡闹？狼耳少女追问到。
没有。亲信继续说到。
都回去睡觉了。
唐军的幽灵呢，附近有没有碰到？
根据斥候的报告，最近三十里都没有那种白色的雾气。
估计白灾还没有赶到附近吧。
……狼耳少女沉思了一会儿。
吩咐下去，我们本部的人，今晚天马和雪狼都不许卸鞍。
另外，斥候探查的距离再给我加倍！
大汗。亲信忍不住开口到：再好的骏马，也不可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，一晚上探查出——
我知道，所以给他们天马。
是。狼耳少女的亲信，低声回答到。
在出大帐的时候，亲信忍不住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。
狼耳少女最近的表现，那可是一点也不像一位威名赫赫的大汗啊。
这么搞下去的话，部落迟早离心离德。
光着脚丫在大帐里又熬了一会儿后，狼耳少女还是没有睡意。
于是她便穿好盔甲，在风雪交加中开始审查整个营地，看看哪里有没有漏洞。
强悍的身躯和不凡的身手，给予了她即使是这样的寒冬腊月，也活动自如的能耐。
很快，她就审查到了一些部落头领的营帐附近。
随后，狼耳少女惊讶地发现。
有些帐篷的外沿，似乎正透露着点点微光。
这些头领没有睡觉？
她有些疑惑。
于是她没有惊动守卫，而是一个闪身来到了大帐的外面，随即将兽耳附在上面。
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很低。
但还是让狼耳少女听清了。
背叛？有人说到。
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啊。
我们这怎么能算是背叛呢？
这是草原上一直以来的规矩，弱者依附强者，强者拥有一切。
如今大唐的安西大都护席卷河中，没有任何城市和部落，能承受得了他的雷霆之怒。
我的侄子可是亲眼所见——
纳波部落，三万人的大部落啊。
就因为偷偷藏起了十匹天马，想要欺瞒大都护——
结果全部都被杀得干干净净。
一个活口都没留下，所有的尸首，任凭秃鹫和乌鸦啄食。
惨啊。
还有泽木城，也是因为阻拦大都护，不许大都护路过，全城被夷为平地……
连国王的灵魂都被大唐的安西大都护抽出，做成了幽灵。
你们想想看，安西大都护手里已经有多少幽灵了？
他杀了多少人了？
搞得现在很多秃鹫和乌鸦，都学会给大都护的军队指路了——就为了在冬天吃顿好的。
而且我可是听有的圣僧说了——
大都护乃是南无六根清净贫铀加特林大慈大悲渡世人菩萨转世，一旦金刚怒目，又会化身白骨路黑莲雷霆佛祖。
据说他在人世间已经转世了三千六百次，是真正的人间神灵。
连大萨满在他面前都不是一合之敌。
他迟早，不，现在就已经是河中最强大，最无可匹敌的可汗了。
再跟着雪狼可汗走——我们还有活路吗？
不是被唐军杀死，就是在冰原上被冻死。
可就算这样……有人说到。
大都护会允许我们投降吗？
草原上强者为尊，打不过了投降也很正常，小部落就应当依附大部落，没人会感到羞耻。
唯一怕的就是前脚刚投降，后脚人家就把他们全部拖出去祭旗。
呵呵，那你们猜猜，我侄子为什么活着？他可正在给大都护带路呢。
看不出来啊，你这家伙脑筋居然这么灵活，这么快就跟大都护搭上线了。
哼哼，大都护说了。
天马在，我们就能活。
天马不在，那就都去死。
大都护恐怕这几天就会赶到，各位可一定要护好手里的天马啊，不然，我们连投降都没机会。
大家明天会议上继续吵，能拖几天是几天……说起来，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等大都护赶到？有人问到。
不如去跟萨满接触一下，要是能说服萨满在雪狼可汗的酒里下药——
将其生擒献给大都护，岂不是大功一件——
听到这里，怒火中烧的狼耳少女再也忍不住了。
唰——劈开帐篷，魑魅魍魉全部现形。
很好，很好。狼耳少女狰狞地看帐篷内的景象——许多部落的头领，都惊慌失措地看着她。
好家伙，熟人不少啊。